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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21日 星期六

自然災害颳來驚喜——《玩命颶風》



我其實不大愛看災難片。並非不喜這類型電影設計的,用電腦製作得栩栩如真、“驚天地泣鬼神”的災難來襲那一刻,只是覺得故事主人翁(人類)無論如何主動行動,總勝不了天意(天災);再不然就是說教意味(一般是環保意識)太重。過去幾部如《2012》、《明天過後》(The Day After Tomorrow)、《加州大地震》(San Andreas)等,皆是;去年融入科幻元素的《氣象戰》(Geostorm)還激起我一絲希望,結果仍不盡我意。

故,這齣《玩命颶風》(The Hurricane Heist)預告釋出時,因有以上先入為主的想法,也沒留意預告剪得如何;後來在沒戲可看的情況下買票入場,反而迎來大大的驚喜!

故事敘述一夥劫匪打算趁“地表最強”颶風來襲一小鎮時,趁機劫奪運到該小鎮準備銷毀的六億美元舊鈔。他們從事前架好備用的無線電天線,到事後順著颱風眼的逃亡路線與時間,都規劃得天衣無縫,唯,人算不如天算——“我們計劃利用這颶風幹一票大的,結果遇上比我們更了解這颶風的專家。”電影裡一歹角的對白——該小鎮有個氣象專家威爾在誤打誤撞下遇到這夥劫匪,於是小人物變大英雄,這劫匪本該萬無一失的計劃,竟給威爾和財政部專員凱西搞得諸事不順,狀況百出……


我沒料到的是,編劇會把搶案和颶風連接在一塊兒,這樣是此戲跟首段提及的一般災難電影最大之差別,尤其劇本方面也處理得非常棒。編劇團隊為颶風做的資料蒐集,雖有些專業術語和物理學我聽得一頭霧水,卻可以大略了解其中原理,比如其中一場戲男女主角利用“反氣壓原理”,擊破建築物圓環玻璃屋頂讓颶風把壞蛋“吸”上天;此外,戲到一半安排的黑吃黑戲碼,其中一方想要佔地利之姿掠下領導地位,結果卻出乎意料地好笑;還有從序幕起不時提及的一句美式足球戰略用語,到最後成為這小鎮英雄阻止劫匪逃亡的手段——戲末的逃亡高潮戲,可列為近年來最精彩的飆車動作設計——編劇下的這些苦功,是整部電影精彩連連的骨幹。

總的來說,《玩命颶風》給我帶來颶風般颳不停的連場驚喜,至少近年的災難電影列表中,以它的精彩程度,值得列於前位。



2018年4月19日 星期四

時光聲色迴廊:伴我成長的電影,有些經典,有些不——《福爾摩斯》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事實,剩下的不管多麼不可思議,那就是事實的真相。”——夏洛克·福爾摩斯

“每個人為不同的理由戴著面具說謊 動機也只有一種名字那叫做慾望 越過人性的沼澤 誰真的可以不被弄髒 我們可以 遺忘 原諒 但必須知道真相”—— 〈夜的第七章〉黃俊郎詞


忘了什麼時候起,開始迷上推理小說——就跟極力回想自己到底是從何時起,又為何戀上血腥暴力恐怖類型片,卻一直理不出頭緒一樣。

說到推理小說,就不得不提“夏洛克·福爾摩斯”與“柯南·道爾”這兩個名字了。柯南·道爾筆下的福爾摩斯有多經典,在此就不贅述,只需上網谷歌,即可窺見一大堆為人津津樂道的趣事,包括很多讀者都認為福爾摩斯真有其人的軼事等。我第一次聽“福爾摩斯”這名字,是小學時透過漫畫《名偵探柯南》。那時變小的工藤新一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在緊急時刻crossover了兩位推理大師的名字,從此“江戶川柯南”成了日漫裡其中一支不曾倒下的科幻推理類型;而不斷追看的當時,多次看見福爾摩斯這名堂,知道他很厲害,但有多厲害,就不得而知。

直至唸大專時——要感謝藏書一大票的學校圖書館——終有機會(緣)接觸到柯南·道爾的作品。記得那時在學校附近租房子,有時一個人在家,從一本本的著作、一篇篇的故事中尋求慰藉,享受孤獨的同時,偶爾也會陷入故事詭譎的情境中,產生莫名的顫慄,邊看邊“打冷顫”,彷彿情節中的兇手就在身旁,在同一間房內磨蹭,或在窗外窺伺……

那時,我是透過文字來進入福爾摩斯與華生的世界,以及一八八〇、九〇年代的倫敦地景——《名偵探柯南》早就給我嫌棄到不知哪兒去,沒辦法,誰叫它已經“脫軌”成了奇幻故事,一個永遠是小學生的設定,不就背離推理故事必需的最基本邏輯麼?反而是另一部《金田一少年之事件簿》,更獲得我的青睞——自此也正式跟推理小說搭上難分難捨的關係。畢業以後,存錢買下一套臉譜出版的《福爾摩斯探案全集》;“詹宏志嚴選·謀殺專門店”系列套書,也是我一時的得意珍藏。這兩套書,藏了好幾年以後,終以“斷捨離”為由,轉贈給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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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九年,二度(還是三度)與福爾摩斯打照面。蓋·瑞奇執導,小勞勃·道尼和裘德·洛主演的《福爾摩斯》(Sherlock Holmes)登上大銀幕。這當然不是福爾摩斯第一次被改編為影視作品,早在一九三〇、四〇年代,即有多達十三部改編電影(其中有十二部乃同系列作品),只是我都沒機緣見識。而這二〇〇九年的《福爾摩斯》,可以說是我“這時代”的“巧遇”,主角小勞勃·道尼雖在此戲上映前一年有《鋼鐵人》(Iron Man)的身份加持,但於我仍是二線演員;反倒是飾演華生的裘德·洛,我還比較熟悉。所以看這位褪下鋼鐵人裝的“史東尼”變身大偵探,穿梭於維多利亞時期倫敦鬧市的街頭巷里辦案,還可以揮出一打十的葉問詠春,絕對神奇。

再者,導演蓋·瑞奇犀利的鏡頭美學,加上前衛的剪接,好幾幕福爾摩斯打鬥前的“預先排演”,簡直就是把推理結合到拳拳到肉的肉搏戰中,一顯跟角色性格同等的“快、狠、準”節奏,配合得天衣無縫,讓觀眾看得目眩神馳。

至於其他如今可說是一線卡司的配角,如女主角蕾秋·麥亞當斯和後來在多部商業片中飾演歹角的馬克·史壯,當年個個雖小有名氣,卻也因此更顯他們精湛的演技,畢竟沒有太大的明星光環或所謂的“偶像包袱”束縛(就算有,依他們的專業,應該也能夠應付自如)。


首集的叫好叫座,讓兩年後的續集《福爾摩斯:詭影遊戲》(Sherlock Holmes: A Game of Shadow)“挾耀歸來”。首集中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控制福爾摩斯口中“那位小姐”艾琳·亞德勒,也是原著中福爾摩斯的頭號勁敵莫里亞蒂教授,終粉墨登場。可想而知續集的幕前幕後工作團隊與電影公司的壓力是有多大——首集他們要面對福爾摩斯與華生選角達到頭號書迷心目中要求而戰戰兢兢;這集則要應付死忠粉絲對莫里亞蒂教授的要求。電影請來名不見經傳的演員傑瑞德·哈里斯(我完全不認識)擔綱重任,雖然外表平凡如你我,但角色性格型塑得十分深刻,把那種表面上是聲望鼎沸的大慈善家,暗地裡卻是犯罪首腦的雙面人性格演繹得非常精彩,讓人看了直呼過癮——福爾摩斯的死對頭,果非泛泛之輩。

《詭影遊戲》除了讓推理小說史上最著名的兩位死對頭硬碰硬(萊辛巴赫瀑布一幕,堪稱經典再造),也讓福爾摩斯的哥哥邁克羅夫特登場;還有一位原創角色擔任女主角——吉普賽女郎辛恩(歐蜜·瑞佩絲飾)。前者是福爾摩斯家族的又一個怪咖,在華生太太面前裸裎“性騷擾”,鏡頭刻意擺到得以遮掩重要部位的借位,令人噴飯;後者我則嫌她於故事推進並沒起多大作用,有點浪費多餘。


兩集電影版下來,我印象最深刻的,除了萊辛巴赫瀑布那場戲之外,就屬福爾摩斯單獨在餐廳用餐的表情,以及心情。首集中華生邀他會見即將迎娶的妻子瑪麗,結果福爾摩斯犯職業病出口不遜得罪她,遭潑來一杯紅酒,兩位新婚夫婦也同時離席,獨剩他當做沒事般享用晚餐……第二集則是約了“那個女人”,結果女人因故無法赴約,也沒法通知他,他也只好請侍者上菜。這兩幕於我,是看到一個反社會性格、受一般大眾排擠及誤解的孤獨人士的處境。當與友人共享一餐飯都變成奢求,這是可憐,還是高傲?或許就像俗語說的:人家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是苦是甜唯有當事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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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一〇年,英國BBC電視台製作了可謂“電影電視”的劇集《新世紀福爾摩斯》(Sherlock),據非官方非正式統計,它吸引的粉絲,比電影版還多(至少我身邊就有很多人夯它)。說它“電影電視”,是因為它每季僅有三集,每集片長足足電影片長般九十分鐘。這對我來說,是獨特的觀影(集)體驗,畢竟一般的影集至少十集八集,每集長度約一小時左右。

除了呈獻形式,《新世紀福爾摩斯》的特點還包括把一八九〇年代的故事場景,“搬移”到現代,故觀眾可看到福爾摩斯使用手機、科學實驗室等現代科技查案,加上怪咖班尼迪克·康柏拜區飾演怪咖福爾摩斯,怪上加怪的選角,得以取得超高收視率亦不稀奇。它的特好反應,也讓電視台捨得砸重金拍攝特別版,也是真正的電影《新世紀福爾摩斯:地獄新娘》(Sherlock: The Abominable Bride),且在部分電影院公映。我當然有看,只覺得它是為了刻意討好觀眾,把故事背景設回一八九〇年代的“復古”時空,讓觀眾看看穿古裝的“福華”搭檔;故事則是影集“換季”之間的小插曲,到頭來原來是南柯一夢,可有可無。


至於全劇,無可否認編劇的功夫,一一顯露在向原著致敬的同時得以創新的創意上。像首集標題“粉紅色研究”,就是取經自原著《血字的研究》之名,再“借題發揮”,發想一個全新故事。這類手法,初看時確有新意,死忠書迷也可以邊看邊“挖彩蛋”;但我看到後來,則覺得它有點沉悶,沒法再創新了。

影集除了有《新世紀福爾摩斯》,還有一套美國出品的《福爾摩斯與華生》(Elementary),把華生“變性”,名字變成瓊恩·華生(Joan Watson),由劉玉玲主演。我沒看這劇集,在此就不多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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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一二年,有一部向二〇〇九年版《福爾摩斯》“致敬”的中國電影上映,那是《消失的子彈》。所謂致敬,是它整體的氛圍,甚至是角色設定,都跟《福爾摩斯》有七成相似。不得不提的是,其中一場在兵工廠內的爆破戲,簡直是照著《福爾摩斯》中同樣在兵工廠的爆破戲來演,配樂、鏡頭、演員動作,一模一樣,抄到十足。

它時間背景設在民初年間,警政官松東路與神槍手郭追聯手調查幾起連環兇殺案,死者皆遭槍殺,子彈卻憑空消失。兩人逐步推敲,抽絲剝繭,直至最終發現真兇挖出真相(廢話,到最後沒有真兇的,當然是侮辱觀眾智慧的爛片)……首次看《消失的子彈》時,確實會投入於其神秘詭譎的氛圍中,難以自拔;重看時卻覺得結局的設定安排,有點刻意牽強而令整體大打折扣。全片鋪陳的幾個疑點,都有交待清楚完整解決,唯獨結局的轉折,一個密室疑案僅憑幾句對白草草了之。


二〇一五年的續集《消失的兇手》,“致敬”意味不僅局限於《福爾摩斯》(這集印象中還“還原”了《詭影遊戲》裡經典的“樹林中逃亡的子彈時間”),還把“魔掌”伸向《刺激1995》(The Shawshank Redemption),用削尖的匙羹挖牆越獄;亦有網友把極度相似的電影海報設計發佈出來,幽大眾一默。問題是,中國電影始終不屌到底是“抄襲”還是“致敬”,電影就算不受全球觀眾買賬,中國大陸國內票房已能讓他們賺翻好幾倍,然後繼續拍另一部電影,繼續惡性循環下去。

《消失的兇手》可說是承襲《消失的子彈》的氛圍與編劇模式,就是一直鋪梗埋伏筆,大偵探松東路一出手,誰與爭鋒,還加深了他與在獄中謎樣女子的文戲;最後就是丹·布朗黔驢技窮(對我而言)的模式——敵人就是你身邊最要好的朋友。所以,我是松東路的話,也不再輕易信任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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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的故事,柯南·道爾的成功,風靡了全球多少讀者,亦啟發了無法計數的當代推理小說家,把推理推向書種分類的一大類型。而在馬來西亞中文書寫的圈子,亦有位九流偵探的誕生,以顛覆手法,另辟出一種“嚴肅地搞笑”的風格。當然,這是題外話,於此就不多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