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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30日 星期五

《我要的幸福》與〈相信〉



有好幾位歌手,是從第二張專輯才喜歡上他們,繼而倒回去聽他們的首張專輯,其中包括了周杰倫(《范特西》)、S.H.E(《青春株式會社》)、藍奕邦(《無非想快樂》)……還有,孫燕姿。

“孫燕姿”這名字,其實早在她發行首張專輯時就聽過。記得那時逛唱片行時,“沒有一個22歲的女生 像她這樣唱歌!”的文宣,印在其同名專輯封面上;其中電台主打、傳唱至街知巷聞的〈天黑黑〉〈愛情證書〉〈超快感〉等,都是隨時能夠聽見的作品,但我未就此“淪陷”,直至第二張專輯《我要的幸福》發行,在電台聽見首波主打〈我要的幸福〉。那是千禧年年尾,周杰倫雖發了首張專輯,仍未在我的“偶像”行列內,我主要聽的還是“古惑幫”鄭伊健的粵語歌和陳小春的苦情式華語流行樂,莫名其妙地就給孫燕姿當時算是獨特的唱腔、嗓音懾服,也很快去買了這張《我要的幸福》。

這張專輯,是那個年代少有、讓我覺得整張專輯所收錄的歌都非常好聽的一張音樂專輯(往後購入許多專輯,很多只有其中四五首好聽)。幾個星期後,發現同學也都開始哼唱其中樂曲,八卦閒聊的話題也都圍繞著《我要的幸福》。記得有有位超喜歡孫燕姿的同學,甚至把〈開始懂了〉投入到學校指定中四生必讀的馬來文小說內,不時對大夥說這首歌多麼適合做該小說的主題曲……其他較常聽見的閒聊——那時網絡未發達,資訊流通不廣,大家還能面對面聊天——大多是傳唱度較高的幾首主打歌,包括〈我要的幸福〉〈零缺點〉〈難得一見〉〈害怕〉等;而我個人較喜歡的,是〈害怕〉。

那是正值情竇初開的年齡,對心儀對象有著一種難以啟齒的情感——即俗稱的“發姣”——而本身又屬於那種內斂,什麼都往心裡塞的自閉憂鬱小生,唯有藉聽歌來抒情。深白色作詞的〈害怕〉,副歌是這樣唱的:“還是害怕夜深人靜時總想起你 還是害怕不經意的聽見你的消息 然而當愛已經沉澱得太清晰 當擁有已經是失去 就勇敢的放棄 還是會害怕一個人時就很難忘記 還是害怕突然寧願當初沒有決定 然而當愛最後的出口是分離 我會這麼相信 走下去”透過其他與歌者同齡的女生沒法演繹出來的歌聲,讓我相信,愛,還是不說出口的好……

至於其他歌曲,〈我要的幸福〉是百聽不膩的;〈開始懂了〉因為那位同學的關係,搞到我每次聽見總會想起他,有了“陰影”;〈零缺點〉〈中間地帶〉〈難得一見〉〈星期一 天氣晴 我離開你〉屬於較有“力量”的歌,這般每天播放聽了兩三個月,始對這幾首感到沉悶,繼而無感。還有一首抒情歌〈相信〉,旋律非常優美,歌者也詮釋得很好,但該是當時年紀尚幼,對其詞曲心境似懂非懂,故還是較喜歡〈我要的幸福〉和〈害怕〉。

往後,就進入周杰倫的音樂世界了。雖不時還會聽其他歌手的作品(尤其透過電台一聽見一些好聽的,會二話不說跑去買下專輯;那是平均每兩三個月會買一張專輯的年齡),包括孫燕姿接下來的三四張專輯,以及首張《孫燕姿》同名專輯也都在收藏之列。

噢還有,《我要的幸福》中作為序曲和完結的兩支〈On the Roaddemo旋律,在幾個月後成了她第三張專輯《風箏》中〈真的〉一曲,這令我有驚喜到,但已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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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後的今天,進行著“每天一專輯”運動的我,再聽《我要的幸福》。這次,〈害怕〉獨剩一股情懷,沒法再給我更多震撼,反而是〈相信〉,令我手臂爬滿雞皮疙瘩,還直衝上腦,後背一陣麻痺,感覺不到其他東西(不確定是不是臨死前蒙主召喚的錯覺)……


聽見歌詞“突然覺得 我只是一個人 有點孤單 淺淺的憂鬱 我不知道明天 會不會 很美麗 雖然今天天很藍 而雲很白 風很涼……”以及副歌“我曾經看見困難 變得膽小 不夠勇敢 但還是要相信 相信感覺 相信簡單”,也許長大了,在社會混了好幾年,覺得這首歌不再像十八年前那麼普通,反而散發著一股能量,讓聽者有繼續奮鬥下去的勇氣。整首歌用鋼琴與管弦樂伴奏,優美旋律配著歌者情感豐富卻拿捏得宜的嗓音,在充滿喧囂的鬧市中,像是一股清流,讓原本煩躁不堪的心,頓時沉澱下來……還可感受到一種孤獨襲來,那不是負面情緒,而是能讓自己放緩步伐,沉澱,再往前進的正能量;這種感覺沒法與他人正確分享,需要獨自承擔,才覺得是孤獨的一種吧。

幾年前,透過工作採訪一位本地音樂人,請他推薦一張流行樂專輯,他推薦孫燕姿剛發的新專輯《克卜勒》。從他口中說出的幾項推薦理由,其中一項我記得非常清楚:“孫燕姿是真正的在唱歌。”縱觀當時大陸電視市場上一大落歌唱比賽節目——現在還是嗎?我不確定——有好幾位一炮而紅的歌手,都靠“鐵肺”聞名,唱得聲嘶力竭,好似越長氣就越能獲得評審青睞,這點實在讓我不敢恭維。如今重溫〈相信〉,方真正領悟“沒有一個22歲的女生 像她這樣唱歌!”這句話的意義——並非一定要懂得飆高音就是好歌手,懂得拿捏歌喉,情感收放自如,恰如其分地詮釋,才是真正的歌手。而孫燕姿,二十二歲時已經悟道(我這聽歌者則要在十八年以後才領悟這道理……)。

推薦這張專輯,孫燕姿《我要的幸福》!



2018年11月27日 星期二

大君主行動



《大君主行動》(Overlord)的行銷就跟JJ亞伯拉罕過去幾部跟怪獸有關的類型片一樣,極盡所能保密到家、異常低調——《大君主行動》的預告,我在電影院內只看過一兩遍,差點就錯過這部優作。

故事背景設在二戰時期,敘述一群美國傘兵深入德軍陣營執行一項任務,途經一座大部分村民都得了一種奇怪皮膚病的村莊,“八卦”(畢竟不是他們此趟主要任務)地細查之下,發現這些病人正是納粹為了生產不死士兵而抓去做人體實驗後拋棄的倖存者。這幾位美軍查到實驗室正好在他們爆破目標的底下,於是決定順便瓦解敵方這不人道的行為……

看完《大君主行動》,我想給電影的第一句評語,是“零尿點”!戲的序章,一眾傘兵在飛機上“話家常”,觀眾可透過對白認識幾位要角,如黑人新兵博伊斯、臨時被調來且身世成謎的爆破專家福德、嘴賤的提貝特、軍方攝影師查斯(《神盾局特工·Agents of S.H.I.E.L.D》的菲茲!)等。十分鐘左右以後(片中過了九十分鐘),當他們飛入德軍佔據的領空時,遭德軍炮火襲擊,幾十架戰鬥機的同志僅這四五位倖存,電影也正式進入如過山車般高潮迭起的緊湊氛圍,直至劇終——真的毫無冷場,良心保證!


《大君主行動》確實是爽片——如果你覺得“爽片”含貶義——但編導成功將之打造成娛樂性十足的軍事驚悚片也是事實。這四位倖存下來的傘兵強迫村民克洛伊協助他們躲避德軍進入村莊後,四人與克洛伊原本不明確敵對或同盟的關係,加上對克洛伊死纏爛打的當地德軍將領華福納被他們挾持凌虐再逃走後,這群人之間緊繃的關係猶如箭在弦上,不只戲中人,觀眾也必須要有解決透氣的宣洩口。而編導處理這方面的手法,都非常高明,好幾幕驚險重重的佈局設計,以及掌鏡調度,都見其功力。

至於人性的描寫,也透過幾位角色顯現,讓觀眾邊看邊思考。我本身對新兵博伊斯的良善有一點意見,不大苟同他。他遇事躊躇,舉棋不定,好幾場戲醞釀出的緊迫氛圍,其實都是他這“無謂的良心”形成的。與他對比的是爆破兵兼這四人的首領福德,因作戰經驗豐富,對敵也沒有惻隱之心,可以狠心暴力地凌遲華福納,該幕也是福德與博伊斯爭執得最激烈的一次。我是支持福德,畢竟戰爭時期,對敵人仁慈等於對自己殘忍(當然此片是要道出“良善是最強武器”之要點);然而,福德也有犯錯的時候,華福納的脫逃,就是福德下錯決定的結果。這一場戲是很明顯的情節漏洞,但聰明的觀眾該會明瞭這是為了推進情節而不得不做的漏洞,否則很難把戲引到最終的結果……

還有那位特別“黏”提貝特的小孩角色,也是令此片特別突出的一大設計。我很少認可電影裡的小孩角色(我承認我是恐童主義),但這部戲裡的小孩不像其他電影是個包袱角色;戰爭片裡,小孩一般是作為充斥殘暴氣氛下的一種調和劑,能中和大人釋出的戾氣,讓觀眾在戲的冷凝氛圍中,仍能獲得一絲平和。提貝特起先很討厭這位小孩——尤其看他一直模仿自己,真的很煩躁——後來卻不惜冒著生命危險闖入槍林彈雨中救他,同時也是拯救自己的靈魂。


至於殘暴,戲裡有不少血腥場面。而難得的是,戲院竟幾乎無刪減,所以能看見特效化妝的功夫。作為電影宣傳工具的“怪物”,其實也不算怪物,都是人類變種而成,無需在外形上做特別耗費時間精力的加工;反而是以假亂真的臉部特效妝,尤其華福納毀容後有一場正臉示人的戲(那取鏡有點說他重生的錯覺),把角色原有的殘暴驚怖,再推上一個層次,都讓電影加分不少。

總的來說,《大君主行動》是近期拍得非常好的二戰題材電影——要提出幾部典範,一時也想不起那麼多,閃出腦際的是二〇一七年克里斯多夫·諾蘭的《敦克爾克大行動》(Dunkirk),還有昆汀·塔倫提諾的《惡棍特工》(Inglourious Basterds)……天哪,那也是二〇〇九年的作品了——良心推薦這部《大君主行動》,錯過可惜!



2018年11月24日 星期六

我的打的經歷(一):被虧待而不自知



看了韓國電影《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我超喜歡——並非因為電影主角針對一九八〇年韓國光州事件從原本對學生上街嗤之以鼻的態度,後因理解他們的立場及目的而轉態支持;而是對他作為一位計程車司機,收了搭客的車資,就不畏艱辛完成使命:把搭客載到目的地的職業操守。

學會打的,是在中學時。如果打的也有SOP,那我對其的知識都是從電影或電視劇中看來的——站在路邊招手,上車,說明目的地,抵達後付車資下車;只是本地打的多了此步驟:上車前需向司機說明目的地,司機願意載送才可上車。對這步驟,我也沒想那麼多,認為是馬來西亞打的文化與外國不同。對計程車司機的態度及服務,也沒不滿;偶爾遇到那種計費表似乎動了手腳的車子,也只敢怒不敢言。

那時遇過各種各樣的司機,大多是沉默寡言地開車;僅有少數會撩我講話,不然就是逼我聽他們公開演說。記得遇過一位熱情的司機,看我年紀輕輕戴著閃光眼鏡,就介紹我一種療法,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並非如今已普遍的鐳射治療,而是用牛眼取代人眼,“安裝”上牛眼後,眼珠嚴重突出,藉此讓眼神更犀利更容易“導電”吸引異性。我對此半信半疑,但想像那眼珠暴突的畫面,等於要我毀容,就算有錢也不會去進行這種破壞自己市場的療法……

亦曾遇過一位非常友善的計程車司機。那是學校年終假期,我找了份服裝銷售的兼職工作,耶誕節當天招了一輛計程車到百貨公司上班,司機是一位侃侃而談的大叔。路上因公假一路暢通,大叔也不會為了拖時間掙車資而龜速行駛;抵達目的地後,車資七令吉八十仙,他竟“四舍五不入”,只收我七塊錢,還祝我假期快樂!這是我至今在本地有過最好的打的經歷。

電影Taxi Driver劇照

唸大專第二年時,搬家至有點“山旮旯”的區域,那區沒公交設備(至今仍是),離家最近的輕快鐵站有五六公里遠。週末回家時,因不想麻煩父母特地載送,不急著回家的話,就會耐心搭巴士到離家尚有二公里遠的公車站,再用走的接續歸途;否則的話就直接在輕快鐵站打的。

期間除了經歷過拒載,也遇過不走計費表,先跟搭客談妥價錢才開車的;亦試過午夜後強迫我付雙倍車資的無理司機。除非我色盲,我明明看見條規註明“午夜載客額外征收計費表上所列車資之50%”,何來雙倍?每遭遇這些不快經歷,當下確實不爽,但也很快釋懷——這是馬來西亞計程車文化,我等無權無錢小人物,除了自歎倒霉,還能怎樣?

直至二〇〇八年第一次到台灣,體驗過那兒的計程車文化以後,才發現本地的計程車服務,實在低劣到一個程度……

(待續)

2018年11月23日 星期五

名偵探柯南:零的執行人



四五年前曾心血來潮,一口氣追看《名偵探柯南》一系列劇場版。不算百分百認真的觀賞下,發現這每年一部的作品,劇情已經有個固定不變的模式,只有主題變化以及場景的替換,如此換湯不換藥、舊酒裝新瓶的方法,可謂是立於不敗之地的保障,但如此這般同法炮製,要尋求突破亦同樣困難。既然已有一定死忠粉絲,相信這位“不死偵探”劇場版製作團隊也安於現狀吧?

二〇一八年份最新一集的劇場版《名偵探柯南:零的執行人》,跟系列作品一樣,沒有特別突出的情節橋段,沒有特別讓人容易留下深刻印象的角色,平穩地看過近二小時,然後輕易忘掉——這是我以非柯南迷的“俗世”審美眼光來觀賞而留下的體會。

《零的執行人》敘述東京灣新建的宏偉建築,即將聚集國內外政商要員進行國際高峰會,然而會前一天竟有人策劃了一場大爆炸。警方在爆炸現場尋獲毛利小五郎(傳說中的“沉睡的小五郎”)的指紋,隨即將之逮捕,於是柯南便順理成章(不然沒有戲演了)調查此案,以還小五郎清白……辦案過程充滿懸疑、冒險元素,也讓一些漫畫中可能與黑衣集團有關的人物登場(脫離漫畫很久了,不認識一些新角色如身份神秘不知到底是忠或邪的要角安室透),大夥與粉絲來個一年一度的歡聚。


真要說出《零的執行人》讓我印象最為深刻的話,那應該就是秘密警官與秘密執行人之間的情感描述。兩者的關係,就像在明的警官,與在暗中替其搜集情報或執行任務的臥底探員(只是日文中的說法與命名,跟一般港式稱呼不大一樣);其實整部戲對這兩者的情感描寫極少,但當揭露真兇犯罪的目的,及柯南藉用其之前負責的執行人勸誘真兇投降回頭是岸的那場戲,還有回溯過去的片段時,篇幅雖少,卻能讓我這看著無數類似題材電影成長的人產生共鳴。這誤打誤撞之下激起的共鳴,也算是適得其所。

能讚的地方不多,可以吐槽的點倒是不少。比如最難以接受的,就是片尾誇張到一個點的飆車戲。安室透載著柯南開的MAZDA RX7 FD,是《頭文字D》的重要角色,對這汽車性能還有一點認識,竟看到它以超越現實物理學範疇的行動能力飄移,還飄上火車軌道且莫名其妙地避開迎面而來的列車……這本該是電影高潮的戲,猶如對我當頭澆下一大缸冰水,全毀了……

當然,還是老話一句,《名偵探柯南》劇場版是屬於粉絲的,“外人”對其好壞無權置喙,自可不必抱太大期望。若將它視為一般爽片來對待,搞不好會有不錯的斬獲呢!



2018年11月20日 星期二

國定殺戮日(劇集版)



國定殺戮日》(The Purge)電影系列從二〇一三年起至今,已有了四部(最新一集是今年剛上映不久的前傳《殺戮元年·The First Purge》),部部精彩,且都是小刀鋸大樹、投資回酬率超高的作品。為此,系列創始者詹姆斯·狄莫納哥(兼首三部曲的導演)把電影宇宙觀延展至小熒幕,以篇幅十集的劇集形式,再敘述因電影片長而受限的人性故事。

劇集版的《國定殺戮日》,由三組角色串聯,越到後來三者終於結合,交織成一個在這十二個小時無法律保障的混亂中事。一組是身為軍人的哥哥米蓋尋找救回被宗教洗腦願意在殺戮日期間捐軀救世的妹妹佩妮洛普;一組是在殺戮日當晚前往新國父政黨黨員——一群因國定殺戮日政策而獲益的富商——辦的派對上,試圖說服主人對其公司新產品注入資金的夫婦瑞克與詹娜;在殺戮日當晚還得加班的某公司中層主管簡,受不了其上司的性騷擾及假仁假義,衝動下聘僱了殺手在殺戮日當晚“買起”在家的上司,但良心發現於是不顧危險離開保安重重的公司,孤身犯險前往“救主”……而這幾組角色,最終都會因另一個蒙面的神秘男人而相聚,形成劇集高潮。

雖說劇集的好處在於不受一般電影片長(兩小時)的限定,能更仔細深入地描繪角色的內心戲,但經歷過過去幾部觀賞的劇集(如漫威—網飛旗下的《鐵拳俠·Iron Fist》《盧克凱奇·Luke Cage》等),對這些為細膩描繪角色內心而造成的沉悶冗長耗時,實在不敢恭維(由衷感謝網飛鐵了心腰斬MCU這兩部劇,讓我少了被漫威“騎劫”的作品)。《國定殺戮日》亦免不了如此這般看似必要實則沒有亦無傷大雅的戲,卻因每集片長僅有三刻鐘左右(只有首集長度一小時),加上第三集往後平均每十分鐘來一場緊湊情節的“催動力”,令四十五分鐘在追劇過程中不知不覺就此溜過。這可歸於編劇及剪輯人員的功勞。


至於《國定殺戮日》系列藉以震撼人心的暴力場景,劇集版不比電影系列作有大量對觀眾造成視覺衝擊的戲。劇集的投資成本比電影少,血漿噸數不足,也不會耗費太多成本在化妝特效上,所以看不見斷肢等殘暴畫面,出現的很多屍體都是完整的(這樣演員就可以直接躺著,也不必做斷肢的假道具),許多殺戮場景也只是借鏡帶過。兩相比較,劇集版雖沒電影帶來那麼大震撼,但再回想時,只要觀眾想像力夠豐富,同樣能像是身歷其境般,自己嚇自己之餘,也能省思劇中人物的道德淪喪,分辨劇中情況的好壞,設身處地地思考角色的行為,如此這般,創作者想要表達的,還是能讓觀眾“心領神會”。

今年看了四五部劇集(幾乎是MCU作品),《國定殺戮日》是最好看的,雖整體不如電影版首三部曲來得精彩刺激,但還是能透過視覺與植入想法地讓人有更多思考空間,思考這所謂的“烏托邦”為人類文明社會帶來進步還是退步;國家經濟效益方面是有起色,犯罪率貧窮率都會降低(新國父政黨的社會實驗數據足以證明),但人性道德呢?身為人,是否該為大局著想(國家)而道德淪喪、人性墮落、做出荒謬行為?這些人生疑問,皆可透過這娛樂作來參悟。



2018年11月15日 星期四



二〇一六年在台北書展買了聯經出版的《怒》,習慣下到家只把它輸入“已購書單”中,將書擺到架上,待緣分到來。直至最近,想觀賞電影版卻始終買不下光碟,與書的緣終於來到,翻開版權頁才發現這已是二〇一四年的出版品,當年購買時,算是“舊書”了。

雖說“舊書”,但對首次翻閱的我而言,仍是新鮮的。故事敘述犯下雙人命案的兇手山神一也逃亡了一年,警方不斷追蹤緝捕下,給大眾的更新資訊是山神已整形易名,卻仍不確定其行蹤。此時,在三個地點三組角色身邊出現了三位謎樣的男子,而這些主角在生活中都各有各的困頓難處,隨著情節進展,山神一也的存在反而變成次要,眾角色之間的情感關聯,才是故事的好看之處。

以閱讀推理作品的視角來看待《怒》的話,可以發現作者巧妙地利用每次一點點的鋪陳方式,讓偵辦此案子的雙人組警員北見和南條隨著持續調查,逐次洩露山神一也的特徵作為線索,而三組人中的三位神秘男人都具備跟犯人共有的特徵,讓讀者邊閱讀邊推測這三位陌生人(田代、直人和田中)到底哪個才是警方的most wanted。也因為作者每次的透露線索,都很能拿捏分寸,讀者期望要再多一些些,文字卻偏偏就此剎住,場景轉移到另一組人物另一組故事中繼續下去。這都是閱讀《怒》時的樂趣;直至全書的五分之一左右,才得以確認真兇的身份(聰明的讀者應該能在全書一半左右即猜到)。

第一組人是一對父女洋平與愛子。洋平是漁會老闆,故事開始時從鄉下跑到東京迎接誤入歧途身心慘遭蹂躪的女兒愛子,回到家鄉後,愛子與洋平公司最近聘僱的臨時工田代逐漸要好,甚至進展至婚嫁的地步,然而不(情願)相信如此這般的女兒竟能找到幸福的洋平,始終質疑著自己和女兒的未來,更因看到警方更新的搜索犯人的新聞而懷疑田代,最終致使愛子也對原本信任的男人產生動搖……

第二組是同性戀的優馬,在風化場所把直人帶回家,從原本只打算玩票的性質,卻深入交往到讓直人留下與他同居,直人甚至跟優馬病重的母親相處融洽。這景況持續至某天優馬看到警方更新的搜索犯人的新聞而懷疑直人的身份,半開玩笑地問了直人是否殺過人,隔天直人即不知所蹤,造成優馬因敏感的性取向而愈感擔驚受怕……

第三組人是中學生辰哉與少女泉。泉因母親“不檢點”的行為,母女倆搬到隔島上,在一家民宿中過新生活。某天泉跟同學辰哉開船到一無人島上遊蕩時,遇見了田中。之後泉遭駐扎在市區的美軍性侵未遂,自此性情大變,辰哉面對意中人變得如此卻無可奈何不知所措,兩個本該兩小無猜的少年人,成長經歷變得比一般同齡人更黑暗。這……實在不知該說是好還是壞。

作者對這三組人之間的人性描述、內心所想,描寫得非常仔細;整體的故事結構,也設計得非常巧妙、精彩。兩位警察角色的故事,篇幅不比主要的三組角色多,故沒法真正體會他們內心所想,卻能讓讀者擁有一段距離作為思考空間——逮不到山神,他們會如何?成功緝捕卻又如何?

我非常喜歡書末的其中一段描述,泉偶然遇見北見刑警。北見正在電影院前面查看上映時間。北見瞄了一眼手錶走進戲院。獨自一人。刑警在售票口排隊,輪到他時,買了票,坐手扶梯上去。休假日,刑警一個人來看電影。就只是這樣。只是,泉覺得這個景象很殘酷……為避免劇透,請恕我沒法摘錄整段下來,但翻閱過整本書,陪伴在泉、辰哉與北見刑警身邊一陣子之後,這段描述激起了內心的一陣感觸。一種帶點失落的情緒。

《怒》,不會讓讀者看到怒氣沖沖憤怒異常,只是書中描寫的眾生相,讓讀者藉以反思自省。

2018年11月14日 星期三

功夫聯盟



以不按牌理出牌地“敘述”愛而聞名的香港導演劉鎮偉,近幾年的作品雖不斷延續此一個人特色,更為迎合觀眾群的嘗鮮心態而增加新元素,以此跳脫框框玩(鬧)得不亦樂乎,但精彩程度卻每況愈下,不合時宜的“愛的教育”,令我甚感無聊且無奈。雖說如此,我依然是他的忠實擁躉,對其執導的新作《功夫聯盟》,始終抱著期盼。

這部打著三位宗師(黃飛鴻、霍元甲、葉問)及一位深入民心的虛構人物(陳真)為主角的穿越劇,與劉鎮偉最近的作品比較起來,非常好看!也或許是對其中人物有著一股情懷,況且選角都與該角色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如趙文卓即在多部黃飛鴻系列電影中飾演黃飛鴻;陳國坤酷似首位飾演陳真角色的李小龍;飾演葉(別)問的杜宇航,亦在《葉問前傳》中化身一代宗師。單單這幾點,即能吸引對功夫片著迷,或成長期有這些功夫英雄陪伴的八〇、九〇後觀眾。

劉鎮偉是模仿大師——絕非貶義。戲一開頭,即向好友王家衛《一代宗師》“借鏡”,效仿一場豪雨中詠春宗師與敵過招的唯美戰鬥戲,且打得似模似樣;明明知道這是笑片——搞不好還是胡鬧片——動作設計卻能如此驚為天人,甚覺訝異!果不其然,這邊還暗地裡對劉氏一旦認真起來尚能唬人的功力讚賞,下一場景就來個令人啼笑皆非的安排:一個敵人耍帥地從三層樓高躍下欲加入圍毆葉宗師,結果一到地即腳斷,讓在旁的葉問看得不明所以,觀眾亦一陣愕然,接著爆笑出聲……

後續的穿越戲,黃師傅、霍大俠、陳阿真和葉(別)問在二〇一八年聚首,協助漫畫家費英雄把妹,而能如此將“把妹”與中國功夫兩種元素結合起來又不會過分墜入以往相似電影的窠臼,足顯編劇的創意。當然,為戲劇效果而不得不稍微抹黑歷史人物之故,整部戲禁提“黃飛鴻”“霍元甲”、陳真變“陳阿真”;而最明顯的莫過於葉(別)問了,從他好幾幕動口不動手的君子行為來看,戲末會給觀眾解釋他為何如此“仁者無敵”。

愛情,也是《功夫聯盟》的主題。現代中是費英雄、保兒和張鵬的三角戀,而穿越過來的眾豪傑之間,也有以十三姨為中心的三角,甚至四角關係,此設定除了比較出古今愛情觀,也顛覆了大眾認為現代愛情會比古人更直接更直白的印象——這些對比都形成無數笑梗。不得不提的是,霍大俠在戲中成了十三姨的姘頭,穿越到現代與黃師傅面對面,一代大俠頓失凜然,因心虛而更顯霍家迷蹤拳技法的“閃縮”。平時看慣安志杰正經八百的模樣或反派嘴臉,如此狼狽不堪地搞笑,也算是其放下身段的好戲表現(話說趙文卓與安志杰也在《蘇乞兒》中對過戲)。

至於戲末非常漫畫風的“比武招婿”高潮戲,是下足重本(CGI特效方面)的一場戲,卻是整部片裡表現最俗的戲。雖說一切都為了安排男女主角有情人終成眷屬,或充滿了給予宅男乾物女心靈寄託的勵志元素,但實在忍受不了差異太大的科技風——俠,豈是躲在鋼鐵盔甲下,用精細科技計算得來且能打勝的,這邏輯設定我不買賬。

總而言之,《功夫聯盟》是劉鎮偉近幾年來讓我看得最過癮的作品。盛情推薦!



2018年11月10日 星期六

演好自己的劇



觀賞連續劇,是許多人趁空餘時進行的活動,主要是放鬆神經。若跟家人一同觀賞,彼此還有共同話題,增進情感。當然,目前大多人手一機的情況下,父母孩子各有各看也不稀奇。

我是電視小孩,除了愛看電影,最近也常“追劇”。“追劇”和“煲劇”,起初我覺得兩者同義,後來隨著時間的流逝,認為概念上有少許差異。

回想十五年前剛升上大專,我進入每日耗費幾小時青春等待電動火車的日程,有種時間不夠用的緊迫感,再也沒能耐品鑒二三十集的港劇。於是,看完《創世紀II》,我即轉向每週末播兩集,集數一般十二集的日劇,且發現編劇都會在每集中“注入”正能量——待人處事、做人道理等——看了常會自省,還有煥然一新的重生感。這是日劇比中港韓美劇等更吸引我的原因。

出來社會以後,時間更少,加上家裡電視天線壞掉,又不屑安裝收費電視台,就更少看劇了。那期間聽見“煲劇”這動詞,心想一個人每天花一個小時杵在電視機前“煲”十二天或更久,不急著看完,也不半途而廢,維持這不疾不徐的節奏觀賞,像熬湯一樣,這詞彙頗恰當。

再後來有了筆電,網絡亦開始盛行,友人介紹韓國綜藝節目《跑跑人》,令我深陷其中。中途“插入”的關係,我固定每週必看最新一集之餘,也用一星期內的其中一天看回舊有的集數,新舊交替著看;加上其他劇集,一星期有五天的兩三個小時,會耗在電視機或電腦前“煲”。幸好我有自知之明,不能再頹廢下去,毅然戒了《跑跑人》,生活就此重回正軌。

最近網飛(Netflix)躥紅,以一整季劇集供觀眾付費下載,這模式讓我對“煲劇”的行為,衍生出“追劇”的概念。雖然“追劇”不是新名詞,但如果煲劇就像前段描述般“細煮慢熬”,那“追劇”則是一口氣看完的意思。尤其如今生活充實,仍覺得某些劇集非看不可(我記錄的“下次再看劇集”清單已超出三十筆),想觀賞又不希望中途掉鏈,於是會平均每三個月抽出一兩天(通常是週末或連假),在家“追”劇。

追劇有技巧,至少我不會為此打亂一日的生活。以一部十三集、每集片長約五十分鐘的劇為例,我會跟平時工作天一樣的時間起床梳洗,泡一杯咖啡,邊喝邊追三集,吃二合一早午餐,繼續追三集,小憩片刻,追兩集,晚餐後再追完最終五集至深夜(我是一日兩餐主義)。

當然,追劇或煲劇始終是一種娛樂,而這些故事只是提供觀眾更多了解他人、平時難以接觸的各種領域的機會,不至於掌控觀眾人生;若太投入抽離不了,不就成了俗語說的“看戲的人是傻子”?現實生活還是要過,觀眾應該自主人生,清楚自己的角色,演好自己的劇。

2018年11月8日 星期四

潛艦獵殺令



《潛艦獵殺令》(Hunter Killer)從上映至今,好評如潮;我雖然二刷了,但其實覺得僅不過不失。

故事敘述美國潛艦艦長葛拉斯(傑瑞德·巴特勒飾)授命到俄羅斯海域探查一艘無故遭擊毀的潛水艇時,收到美國情報通知,獲悉俄羅斯國防部長正籌劃著一場軍事政變,下達新命令要他直搗俄羅斯叛軍據點前的海域,接應秘密潛入搭救俄羅斯總統的特種部隊,而葛拉斯要完成這趟行程,則必須獲得剛打救回來、在潛艦內養傷的俄羅斯潛艦艦長安德羅波夫(麥克·恩奎斯特飾)……

《潛艦獵殺令》最好看的地方,在於葛拉斯與安德羅波夫兩位艦長之間的情誼。兩人分屬不同國籍,代表不同國家,硬要說的話,兩人實是對立的敵人。但葛拉斯在搜索另一艘潛艇時,先救了遭內鬼從內部引爆、倖存下來仍未知真相的安德羅波夫;後者進入敵軍(他以為本身的潛艇是美國攻擊)時,雖有失溫症狀,仍不失威儀,自報姓名時還假裝本身不諳英語。之後他漸漸了解葛拉斯的為人並知悉祖國的政變陰謀,協助這艘美艦潛入祖國,從一開始的半信半疑,到最終完全信任葛拉斯,心態上的轉變,及飾演者麥可·恩奎斯特賦予角色的氣質,完全表露出來。

電影中潛艇在海中的作戰場景,雖拍得盡可能緊張刺激,但我總覺少了一些臨場感,難以投入。它跟海上驅逐艦“一明一暗”的較量,令我聯想到另一部桌遊改編的《超級戰艦》(Battleship),但《潛艦獵殺令》又比《超級戰艦》精彩多了,尤其最終葛拉斯授命發射導彈“反擊”俄羅斯軍事基地,但他明白一旦遵從指令,即會引發第三世界大戰,遂下了一場豪賭,憑著冷靜機智免除了一場生靈炭涂。

此外,電影中另一在地面上行動的支線——四位潛入政變總部的特種部隊,他們之間的兄弟情描繪、作戰部署、動作設計,比起處於海平線下潛艇內的“溫和”,更加精彩。唯這陸地上的劇情,也是最多不合理之處,包括叛變首腦對每一個總統保鏢擊槍爆頭的處決,唯獨把一個腹部受傷的丟下海,“硬要”給他機會帶領特種部隊殺進總統遭俘虜的地點;又,負責斷後的狙擊手,當見到敵軍追擊夥伴時,卻忘了“擒賊先擒王”的兵法要領,不先射殺領隊,反而先對其他小卒下手。對我這種看過多部軍事片的觀眾來說,這位狙擊手不合格。


至於透過通訊系統“運籌帷幄於千里之外”對葛拉斯及特種部隊下指令的美國軍事機構,主要的三位角色也只是戲的陪襯,其中蓋瑞·歐德曼飾演的參謀首長,全片表現得像白癡一般反應過度,找這位A咖演員來演,實在浪費了。

當然,以上這幾處缺陷,仍阻不了我對恩奎斯特較多的留意。最終他跟葛拉斯握別的戲,藉著兩人的惺惺相惜,也讓觀眾最後一次向這位現實中的瑞典籍影帝告別(曾主演瑞典原版《龍紋身的女孩·The Girl with the Dragon Tattoo》三部曲、飾演主角麥可·布隆維斯特的恩奎斯特,於二〇一七年六月因癌症過世,享年五十六)。



2018年11月1日 星期四

極智對決



韓國電影《極智對決》敘述一位談判專家(孫藝珍飾)與罪犯(玄彬飾)之間你來我往的鬥智對決。看電影的當下,覺得劇本好,兩位主角都有發揮的空間,氣氛營造、剪輯手法,也處理得得以緊抓觀眾的心,結局時來個出乎意料但情理之內的轉折,電影就在高潮中落幕——一切看似完美,但散場後仔細回想,其實電影拍的只不過不失。

首先要說的是,《極智對決》令我聯想到經典港產片《暗戰》。同樣是談判專家與高智慧型匪徒的鬥智戲碼,而“控球權”往往都在匪徒手上,代表正義一方的談判專家,倒成了匪徒的工具人,東奔西走疲於奔命,要他向左他不能朝右,要是一個叛逆,匪徒即用一條人命來作為懲罰——但是,這種把反派神聖化的設定,依然能給觀眾取得共鳴,帶來歡樂,對本該憤恨的反派反而產生好感。《暗戰》中的劉德華,窮盡其生與劉青雲玩了七十二小時的遊戲;《極智對決》中的玄彬,也特別指明與美女談判專家對弈,他倆都有個起先不為人知,後逐漸浮上檯面的悲慘過去。所以,就算“正不勝邪”,觀眾仍願意買賬。況且,亦能透過電影這娛樂管道發洩現實中沒法向執法單位開玩笑的“遺憾”,何樂不為?

只是我覺得,《極智對決》兩方的對弈太過一面倒。反派玄彬對國家執法單位高層人員的行蹤,無論是有信心地掌握,或是揣摩賭運氣,實在精準得有點過分;反而孫藝珍在即時通訊視頻前,一直低聲下氣地企圖半哄騙半威脅地“取悅”敵人,卻全遭打臉。雖說玄彬的動機是要揭發黑警的證據,但透過孫藝珍這官階不上不下非常尷尬的中層人員(搞不好只是基層人員),甚至連單位都好像不太對(不是該找反貪局嗎?),這有點牽強附會。


結局時,當一切大勢已定,玄彬成功滲透仇人之大本營,得以手刃仇人之際,電影卻來個反高潮,孫藝珍這談判專家竟成功說服玄彬透過“正確管道”伸冤。我明白這種解決方式乃是政治正確,卻少了觀影的爽快樂趣,復仇電影的好看,不就是看復仇者親手復仇,把敵人殺死(先不管復仇後會不會覺得空虛寂寞冷人生沒了意義)?故,我對《極智對決》的結局十分不滿,就像好幾部韓劇的設定那般,壞人用了十九集半的篇幅做盡壞事,而好人連在最後那半集都沒機會親手“料理”壞人,壞人還是自盡死去的。這種看了不爽的電影,我覺得對觀眾不公平!

總括而言,《極智對決》尚可一看,但最好別抱期望,這樣反而獲得更多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