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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8月6日 星期日

敦克爾克大行動


《敦克爾克大行動》(Dunkirk上映了一段時日,有看影評的觀眾,都知道導演克里斯多福·諾蘭這次又做出怎麼樣的嘗試,超越自己以往的作品;分成三支故事線的編劇手法,又如何在剪輯師的利剪下,節奏相互交錯得有多順暢;音效大師漢斯·季默化繁為簡的創意,更加強了電影裡頭故事的緊迫、環境的壓迫、人物的窘迫……這些我就不再贅述。今天要跟看倌分享的,是我認為電影裡頭的各類“英雄”。

三支故事線,各有一位英雄。“防波堤”故事主角湯米,是一個喪失士氣的敗兵。戲一開頭,他跟幾位戰友在民宅之間晃蕩,邊撤退邊尋找一滴水喝(以及要放尿),然後……身後的敵軍開火,他們倉皇而逃——他是唯一的倖存者,來到英軍等著登船撤離的沙灘,他知道他不會是第一個登船撤離的那位。加上敵軍不時派來“搞亂”的空軍,湯米唯一的希望,是能夠活著離開。

另一支線“海上”,船長道森兩父子和船員喬治,應英國政府為救援英軍而征召民用船隻的行動,親自開船駛離碼頭,前往海洋對岸敦克爾克——道森說的是:他們必須連船長也一同征召。在海中央,他們從一飛機殘骸上救下一位受戰火摧殘心智的飛行員,飛行員要求道森回英國,道森卻有意無意地瞞著他,繼續往目的地前行。

“空中”則是以湯姆·哈迪飾演的飛行員法里爾為主,他跟另兩架戰鬥機駕駛在空中支援撤離行動。隨著兩架戰機的墜毀,獨剩他在空中守護,伴著他的是一股為國的忠心信念,以及無法承載他返航的燃料……


三段故事,多位英雄,各有精彩。

第一位跟湯米走在一塊兒的,是個假扮英軍的法國兵(湯米事後才知道對方身份),兩人為了生存,想盡辦法嘗試登船,包括一輪空襲後抬著傷軍的擔架優先登船,卻無奈給人趕下——結果那艘船還沒出港,即被砲彈擊沉;終於登船離開,船卻給魚雷掃中,同樣棄船隨著潮水漂浮回岸——要不是法國兵不願進入船艙,得以開鎖給他們逃生,他們早就登天;較後,他們藏在一艘擱淺的漁船,等漲潮時離開,卻給敵軍誤打誤撞下當靶子練槍,不久又得棄船,而這回死神終於揪住法國軍,硬生生扯斷他們無法持久的交情……最終,湯米遇上道森即時出現的船,隨著同伴回到英國某地,同伴仍覺得打敗仗的士兵愧對於人民;而對國民而言,能活著撤離,他們就是最厲害的英雄!

道森先生的船上,也有另一種英雄模式。道森父子倆的行為,確是英雄所為,跟道森非親非故的喬治,毅然跟隨他們前往他以為的目的地法國,小瞧了這次航程的危險性。途中救起一空軍,空軍跟道森先生爭執下不慎把他擊倒受重傷,最終返魂乏術。回到故鄉時,道森兒子彼得前往報社替喬治“正名”,以戰爭英雄之姿流傳於世。這是媒體捧出來的英雄,只是對我來說,以死亡與“英雄”畫上等號,代價太高,頗不值得。

至於空軍法里爾,一架兩架三架不斷地擊毀敵機,縱使油箱就快空了,仍堅持不返航。最終在敦克爾克上空擊毀他最後一架力所能及的敵機,天空下沙灘上的英軍為他歡呼喝彩,然後……就沒人關注他了。他孤身降落在敵軍陣地,親手燒毀這架助他戰了數十、數百,甚至數千回合的戰機,瀟灑、豁達地笑著等死。編劇在此似乎給觀眾留了個想像空間,最終法里爾生死未知,只是給敵軍圍著。從三支故事線裡頭,個人覺得法里爾的英雄形式最悲戚——沒人記住他。你看先他在海面上迫降的戰友柯林斯,隨著道森的船隻(柯林斯並非那個害死喬治的同一飛行員)返回英國時,甫下船即遭敗兵責備:“你去了哪裡?”好在道森明白事理,安慰他。

活著,需要多大的勇氣,尤其在戰火肆虐下,又得憑靠幾分的運氣。片中可見湯米一遇到炮彈來襲,總會習慣性地踡縮身體,雙手壓住耳朵,望著他這反射性的肢體動作,更覺得他正盡力避免受傷,奮力求存。湯米是英雄;道森是英雄;喬治是英雄;法里爾、柯林斯皆英雄。還有,別忘了那位當所有英軍成功從敦克爾克撤離,堅決留下來幫助友軍撤離的軍官。

是英雄還是懦夫,無關緊要,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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