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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2月12日 星期五

逐夢


我正迎接跨出夢想第N步的那一天。

大專未畢業,我就希望,有朝一日能在台灣生活一段時間,故當時亦打算畢業後選擇到台灣深造。結果十一年過去,期間到過寶島四五次,卻只以旅人的心態、步伐,每次在當地駐留不超過十天。幾次去留,足以在我心內刻畫出“馬來西亞是我的祖國,台灣是我的故鄉”這自愚娛人的座右銘。

回想當年,約見大專學府國際交流處主任以了解升學情況時,為壯膽,邀了另一位同學一同前往。那位同學在升學方面沒啥問題,無論成績還是較早前填好的升學意願表格,主任看了,頻頻點頭,五分鐘,case settled

輪到我了。主任問我想到哪個國家深造,我說台灣。他看了我的全年總成績報表及擱在桌上的升學意願表(表中填了兩所意願學府的名稱——台南成功大學與台北淡江大學),再在電腦熒幕上瀏覽了一會兒資料,笑著對我說:“以你的成績,是沒有辦法進入成大的。”

這結果,早在我預料中。成大何等名校?像我這般不是頂好亦不最壞的成績,要是“一擊即中”,絕非實力,而是奇跡。於是我問道:“那……淡江大學呢?”

主任原本表現得好像拒絕了我一次,就等於case closed,轉身正忙著別的什麼,聽了我的問句,回頭瞄了我一眼,再快速瀏覽一遍我的學年總成績,以及電腦熒幕上我看不透的資料,回道:“以你的成績,是沒有辦法進入淡大的。”說罷又若無其事般,做著眼前不存在的作業,樣子倒更像準備午休要吃什麼。

這時我有點氣惱。一是惱自己沒預料到如此成績竟造成連淡大都無緣的窘境;二是對主任當時的嘴臉,心中莫名湧起一股反感。我不甘就此打消升學念頭,畢竟當初是國際交流處職員來到我們班上,請我們填寫升學意願表,告訴我們,只要是關於升學的任何問題,都可找他們,他們會盡量協助。而眼前的主任,他的態度,他的行為,到底有盡到力嗎?

我回過神,開口一字一句地問道:“那以我的成績,可以進哪一所大學?”語氣中的挑釁,連我自己都察覺得出來。

主任應該也感覺到我的不滿,於是三度看了我的全年總成績,三度瀏覽了電腦熒幕上的資料,說有一家位於台中的大學適合我。那所大學,抱歉我孤陋寡聞,聽都沒聽過,我皺了皺眉,一時無法思考,只得洩氣地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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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了,我沒升學。家人雖有過問,但我總說先讓我工作一年,再看如何。於是畢業之後的第一份工作,是與大專所學風馬牛不相及的餐廳廚房學徒。

工作了有三四個月,某日接到大專同學來電,說他要出國深造,出國前大家出來相聚告別。於是答應了,要求主管允准某日的輪休,跟同學見面。

席間,開口向這位古姓同學查詢欲前往深造的大學,回說——淡江大學。

我愣了愣,向他確認:“你的全年總成績,不是比我低分嗎?”

他也覺不可思議,只說他如何如何這般這般,就跟另六位同學獲得了入學名額,還跟其中一位共享貸學金。我聽了,除了對同學由衷的祝賀,內心更深處,是滿滿的憤怒,與感覺不公、不甘。這些負面情緒,我用了幾個月的時間,發洩於餐廳的砧板上、食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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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才聽說有海青班;後來有幾位朋友說我咎由自取,不夠主動;後來想要深造時,父母已退休,家裡經濟重任逐漸轉移到我肩上;後來……再後來……我始終沒到過台灣深造,去過幾次,純粹旅行。

終於,上一次到台灣時,有幾天是自己留在那裡的,擁有獨處的時段,享受孤獨。我坐在大安森林公園台北這處綠肺中的長凳上,面向著一片青郁,市囂似乎隔於一層薄膜之外,若隱若現,似有還無。我沉思,我煩惱,我糾結,我下定決心——人有幾個十六年?若不自私這一次,鐵定抱憾終生。

於是,回到馬來西亞後,我找了一門感興趣的商業電影編劇短期課程,向家人說明我遲來的叛逆期,向公司主管談妥留職條件,就等招生日期的到來、繳付學費,剩下的,就是——飛。

有時,逐夢必須自私,尤其對我這種天生心軟的人,更不利。這過程,我用了超過十年的時間,才正式準備踏出對人類來說是一小步,對我自己而言卻是一大步的步伐。慢歸慢,卻從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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