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2021年1月27日 星期三

愛麗絲與夢幻島


有些時候,勇於顛覆或改寫經典童話,並非就能達致眾人能(再)接受的成效,遑論膾炙人口。雖說經典故事擁有一定的擁躉,為此取著一定銷量上的基本盤,但同時這也是其風險,要是改編上拿捏不當,失了準頭,可會遭來唾罵。

——說的是這部《愛麗絲與夢幻島》(Come Away)。

電影結合了兩支童話故事——《彼得潘》和《愛麗絲夢遊仙境》——只是不知該歸類為外傳或前傳——敘述小男孩彼得,妹妹愛麗絲、哥哥大衛三兄妹,跟父母一家五口居住在郊外一棟獨立洋房,兄妹仨平日就在屋後林木中,與幻想中的野人、海盜等打仗,玩得不亦樂乎。某日大衛不慎掉入河中溺斃,一家人原本歡樂愉悅的生活氛圍就此改變,父母親一蹶不振,彼得和愛麗絲唯有憑藉豐富的想像力,逃避大人及現實生活……

看過《彼得潘》和《愛麗絲夢遊仙境》,雖然印象已模糊,仍未忘記與戲中兩個小孩有關聯的重點——逃避現實、拒絕長大。兄妹倆其實並非從一開始就想逃避,他們發現父母正失落時,勇敢地用自己的方式,協助雙親,企圖為這家庭出一分力,然而命運就是愛捉弄他們,彼得偷拿父親的傳家懷錶去換取金幣,得來的卻是假幣;更諷刺的是,該奸商不僅是父親躲避多年的債主,更是父親的親兄弟!這種神展開的劇情,筆者當下只覺碰巧得太刻意。


屋漏偏逢連夜雨,兄妹倆再如此好心做壞事,使一家人的境況更慘哉,此時阿姨的伸於援手,對這家人而言,無非是想拆散他們。於是,愛麗絲隨著兔子遁入樹中洞,穿越至仙境,回到母親懷抱;而彼得乘坐飛船前往夢幻島……如此令人莫名其妙的開放式結尾,筆者接受不了。

筆者不確定編導如此改編,所欲帶出的訊息為何。莫非是要說明現實就是如此殘酷,鼓勵觀眾堅強面對,甚或點出孩童面對殘酷現實的應對能力及解決之道,都比大人來得更好更強?然而,片中描敘孩子透過想像與逃避,是否就是度過難關的妙招?也因此,《愛麗絲與夢幻島》就僅剩那幾場與原著相關的彩蛋稍微提振筆者的觀影趣味——就連全片明星光環最閃亮的安潔莉娜·裘莉,亦顯得黯淡無光。

也許,是筆者長大了,被現實磨得失去了童真,看不透此片隱含的深意,也許真是在歌頌童年的美好吧?不禁想起這句歌詞:“天真在這條路上 跌跌撞撞 它被芒草割傷”,這是筆者覺得描述片中兩位小孩的經歷,最貼切、適合、相近的形容了。



2021年1月21日 星期四

挪威的奇葩納粹殭屍

 


提到殭屍或活屍(本地及香港觀眾慣稱“喪屍”)電影,腦海肯定自動浮起多部經典,它們未必是耗資龐大的鉅作,甚至有許多小刀鋸大樹的實例,像好萊塢經典的《活人生吃》(Dawn of the Dead)、英國《28天毀滅倒數》(28 Days Later)、韓國《屍速列車》、西班牙《錄到鬼》(Rec)等,也有充滿喜感如《活人甡吃》(Shaun of the Dead)、《一屍到底》、《屍樂園》(Zombieland)等傑作,讓觀眾在驚險重重氣氛中,品嚐笑鬧,謂之苦中作樂也。最近筆者觀賞了挪威出品的《死雪禁地》(Dead Snow;又譯《下雪總比流血好》)和續作《冰血奇緣》(Dead Snow 2: Red vs. Dead),也算是該類型片的典範。

《死雪禁地》敘述一夥醫科學生到一偏僻寒冷的小鎮滑雪度假,不慎喚醒了當年在該小鎮凍死、沉睡至今的邪惡納粹靈魂,這些從地底探身而出的納粹,回到實地上的首要任務,自然是虐殺活人,這夥醫科學生頓時成了目標,他們邊打邊退,想方設法逃離此地……

首集算是較普通的殭屍類型片,劇情和一般好萊塢的虐殺片相當(筆者直接聯想到《鬼玩人·The Evil Dead》),八位醫科學生陸續陣亡,當然也不乏勇於對抗者,雙方陣亡者中,死法成了此片最大看點。爆頭斷肢甚至五馬分屍,皆為小兒科,編導“耍弄”內臟(尤其是大腸)的品味,更到了登峰造極之境,筆者邊看邊莞爾,那種緊湊刺激兼而幽默所散發的快意,並非人人能拿捏得準、駕馭得當。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該片與同類型電影相異之處,就是殭屍的設定。這群納粹,縱使死了至少五十年,復活後仍有意識、懂得思考,尤其軍官甚至能督率作戰,簡直是殭屍中的高智商份子。故,《死雪禁地》故事上雖不見得有多突破,仍讓筆者看得眉飛色舞,唯一缺憾是活人個性設定得有點白癡,脫離不了虐殺電影的窠臼。


至於相隔六年才推出的續作《冰血奇緣》,故事緊接首集,敘述倖存者馬丁在上集末尾斷臂逃生後,醫生誤將遺留在他身邊納粹軍官的斷臂接駁到他身上,導致他沒法控制這隻“麒麟臂”,濫殺無辜;另一邊廂,納粹醫療官也將馬丁的斷臂接駁給納粹軍官,這支納粹軍決定完成生前元首授旨的任務:殲滅該小鎮。聰明的軍官於是利用本身的復活能力,從地底召喚更多殭屍出來。

孤軍奮戰且被執法單位通緝的馬丁,無意間發現了這群死傢夥的目的,欲置之不理又不忍心。正當陷入該挺身而出或逃離是非之地之際,他意外獲知這隻麒麟臂亦有喚醒活屍的能力,加上從美國飛來、對殭屍文化研究透徹的三人組協助,他遂前往喚醒生前遭這支納粹軍剿滅的蘇聯殭屍,一場殭屍大戰即將引爆。

筆者眼中,《冰血奇緣》可謂神作。它不僅向經典恐怖片致敬——如《魔掌》(Idle Hands)、《禁入墳場》(Pet Sematary)等——兩方殭屍對戰的設定,也算是超爆創意,更向觀眾灌輸歷史的重要——熟讀歷史,拯救世界!至於首集玩得極致的黑色幽默及血漿亂飆,《冰血奇緣》仍不見多少克制,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其中一場在歷史博物館大開殺戒的戲,讓人既不忍卒睹,又為其中的黑色喜感吸引,笑得無法自已,直懷疑自己到底還有沒有惻隱之心。


這兩部挪威殭屍片,能胡搞得如此這般有創意,編導湯米·維爾科拉居功闕偉。二〇一三年首部跨洋執導的好萊塢作品《女巫獵人》(Hansel & Gretel: Witch Hunters)雖不見頂好,卻讓人見識到別種面貌的童話故事;二〇一七年的《獵殺星期一》(What Happened to Monday),更是一部膾炙人口的動作科幻片。

總括而言,《死雪禁地》和《冰血奇緣》是充斥噁爛品味卻具備本身獨特意境美學及魅力的殭屍片,好此類型片的看倌,萬勿錯過。

2021年1月14日 星期四

殺戮荒村

 


機緣下看了這部巴西電影《殺戮荒村》(Bacurau),被一整個迷幻且神秘的色彩,搞得有些困惑,編導想呈現一則寓言,然則筆者資質魯鈍,對其中的譬喻一知半解。

《殺戮荒村》登場人物多,且每位都有幾分鐘的機會做主角,像序幕時從外地攜帶抗生素及疫苗歸來參加族長奶奶葬禮的女生、在葬禮上情緒失控咒罵村民的女醫生、對抗政府強權的走難抗爭份子、看似巴庫勞村落話事人的壯年等,像是把手中的“主角球”輪番拋傳,傳到誰誰的戲份佔多;如此這般,觀眾透過各人的處境及對白,得以理清彼此之間的關係,也一覽巴庫勞村全貌,及當地樸素無華的民情——雖是小村落,亦出了教師、醫生等高階人士,同時也有妓女、大盜等在社會邊緣求存者。

從這些人口中得知去世的族長是個女巫,使用巫術守護著村莊,村民卻人手一支智慧型手機,連上課也用平板電腦,可謂融合了傳統/迷信與現代文明。該村落被政棍截斷水源,村民得利用蓄水車從外地走私食水回村,途中更必須避開路障;而當看到村落從衛星地圖上消失,連飛碟都浮現在上空之際,筆者不禁猜想,這莫非是描述科學與巫術對抗的科幻電影?直至兩個外地騎士的出現,電影才像是揭去了層層使觀眾摸不著頭緒的面紗,過去所有醞釀出來的荒誕不經,皆轉化為具有邏輯且合理的真實,戲味亦從中逸散開來。


《殺戮荒村》整體於筆者的感覺,猶似飄搖不定的行船,角色之間的關係,既親密又疏離,如以科學論證為依據、在葬禮中大吵大鬧的醫生,心想她應該會成為整個故事的關鍵人物,是摒除傳統巫術,將村民導向文明發展步伐的領頭人,或會與村民形成敵對,結果不然。這種讓觀眾猜不透、“模棱兩可”的設定,在電影中多不勝數,且非常吊人癮,是電影好看之處。

至於後半段外人入侵村莊、村民力抗的場景,許多影評將之與昆汀·塔倫提諾的暴力美學相以媲美(筆者則以為兩者風格仍有差異)。因前段深入了解了巴庫勞民情,與村民似有了感情連接,內心自然偏向這群所謂“弱者”一方。看著他們反抗的手段,大快人心;幕後黑手及這群侵略者的最大失誤,是事前沒參觀村落唯一的微型博物館,否則了解了這村莊的歷史,該會有所忌憚,也不會有這場浩劫。

總括而言,《殺戮荒村》充滿了對現實的隱喻,如筆者這般悟性不高的觀眾,可能需多看幾遍方能體會電影呈現出的“獵奇”美,習慣好萊塢式“快、狠、準”風格的觀眾,則須耐著性子。



2021年1月6日 星期三

DOUBLE FACE

 


有些故事或電影,歷久不衰,縱使多年過去,仍隨著時間的洗禮淬煉,如美酒般越發香醇。除了原創作品晉升為觀眾心中的經典,亦有授權他國翻拍改編而成的作品,透過不同語言,呈獻出同宗卻風格相異的優作。二〇〇二年的香港警匪片《無間道》,即為一例。當年上映時,被譽為重振香港電影業的警匪片,二〇〇六年更獲大導馬丁·史柯西斯翻拍成好萊塢版《神鬼無間》(The Departed),並在該屆奧斯卡得獎無數;二〇一二年再授權日本,改編翻拍成這篇要分享的《DOUBLE FACE》,足見其題材及紮實的故事架構,深受全球影迷喜愛。

筆者看《DOUBLE FACE》時,並不曉得翻拍自《無間道》,更是一部拆分為上下二集的日劇。初看森屋純(西島秀俊飾)在天台與警司小野寺互動的戲,心想莫非這又是一部向《無間道》致敬的電影?連“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十年都來了”的經典對白都照用不誤,以及“你廿五號生日的嘛”等耳熟能詳、倒背如流的對白,方恍然大悟,確是日版《無間道》無誤。

有了這領悟,接下來觀影的時光,除了再次回味當年《無間道》故事為筆者帶來的無數震撼及感動,也潛意識地一一比照原版及日版各演員及角色。飾演日版陳永仁(純)的西島秀俊,自然不比電眼男神梁朝偉帥氣,但看久了,就愈順眼,隨著劇情進展,真心希望他能破除原版和好萊塢版最終的宿命,保住一命。並非參悟不透原版電影要帶出陳永仁、劉建明二位痛苦不堪的心境,陳最終的死,其實是從無間地獄中獲得解脫,只是年齡漸長,或許多了慈悲心,就越希望他能存活下來,至少讓參悟不透的觀眾覺得他乃善有善報。

至於日版劉建明高山亮介,由香川照之飾演,演員外形與劉天王有著天壤之別,確實有點難接受。上篇《潛入搜查篇》(聯想到一些AV題材)主要敘述深入險境潛入黑道臥底多年的純,亮介戲份較少,也就不甚放在心上。直至下篇《偽裝警察篇》,故事人物焦點對調,開始剖析亮介的內心戲,為了希望擁有一個自己的家,盡己所能做個好人,於是背叛一手撫養自己成長的黑道大哥織田大成,最終仍逃離不了無間地獄的輪迴,扳倒了織田組,又被另一黑道握有把柄,被迫繼續臥底。

筆者認為,《DOUBLE FACE》最特別且吸引之處,是編導將一則故事以兩位角色視角,拆分成上下兩篇的手法,此善意讓觀眾能更專注地深入了解兩個邊緣人的內心糾結,更切身體會他們經歷的事情及遇到的人,尤其是亮介,前篇對此角色的著墨不多,性格刻畫也不夠清楚(看過原版的觀眾還能從過去的觀影經驗彌補),但下篇,無論是對織田從起初的知恩圖報發展到後來的恩將仇報,加上與女孩末永萬里短暫的情誼,在在立體了這角色,也激發了筆者對他的悲憫。

總括而言,《DOUBLE FACE》的節奏雖不比原版快速流暢,亦沒有《神鬼無間》將暴力升華,讓李奧納多替原版的陳永仁把內心鬱卒及不忿透過雙拳宣洩出來,卻有著一股東瀛影視作品獨有的內斂,循序漸進地地引領著筆者,陷入角色的思考領域,猶似能夠感同身受。就這點而言,《DOUBLE FACE》值得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