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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9月10日 星期四

天能

 


近年來作品最具話題性、最讓觀眾引頸期盼的導演克里斯多福·諾蘭,無懼疫情對電影業造成的一片災況(縱使比預定上映日期延誤了近兩個月),選擇大膽上映新作《天能》(Tenet),截至目前的票房雖不比正常情況下耀眼,卻也為久無重量級電影上映的市場注入一劑強心針;燒腦的劇情也在影迷間帶來一股久違的線上及線下熱議,暫時轉移了大眾面對疫情多時的苦悶。

《天能》屬於諜報片,只是編導諾蘭為了使之與其他同類型電影不同,於是加入了本身經常涉獵的“時間穿越”元素。“時間穿越”已不新鮮,如去年的賣座電影《復仇者聯盟:終局之戰》(Avengers: Endgame),同樣是“回到過去”拯救世界;近期上映的基努·李維新作Bill & Ted Face the Music亦大玩穿越時空救己救世界。《天能》裡“回到過去”的設定,與其他同類型電影的設定原理相同,方式卻截然不同,加上“已經發生的就已經發生”定律,這幾點微妙的與眾不同,即引起坊間話題不斷,也只有諾蘭有此魅力。

此片上映已有一段時日,片中燒腦的時間及物理定律的梳理,有不少網友透過文字或視頻解析,在此就不贅述。此文聚焦於筆者對戲中四位要角——主角、主角朋友尼爾、反派薩托和女主角凱特的個人觀感。當然,會有嚴重劇透,看倌請慎閱讀。

首先來說凱特。嫁入豪門,相信是不少女生夢寐以求的心願,然而《天能》中的凱特,嫁了給富商薩托,結果生活並沒有我們想像中的美好——她備受身心靈上的折磨。身為名畫鑒賞師的凱特,因為一個不知是刻意或無意的誤判,使她境況越發不堪。薩托大可休了她,然而他偏不要,反而藉此要挾她,精神虐待她,要她主動永遠不見兒子,否則只能在家中遭受他如此惡劣的對待。凱特亦可一走了之,卻因對孩子的愛意與羈絆,隱忍下來。戲中,她三番兩次欲弒丈夫,一次在帆船上已得手,卻被身有要務的主角搞破壞,救了薩托一命,可想而知,凱特的精神壓力更甚以往。後來一次是在時間逆轉機前,凱特取出主角提供以自衛的手槍對著薩托,然而看透人性的薩托,從凱特眼中沒發現能引起殺意的怒火,再次予以凱特身心靈重擊。有了兩次“前戲”,凱特終於因薩托在其腹部留下的永久傷疤(不能再穿比基尼了),化身復仇女神,用薩托曾擊破她心靈的話語回敬眼前的男人,終結他的生命。世界會否末日已次於本身心靈獲得自由的重要,縱使末日降臨,也先得逃離這惡魔的掌控。凱特扣下扳機那一刻,是整部電影其中一場至關重要的感情宣洩高潮戲,也是凱特身上散發出來偉大的女性主義意識。



至於富豪薩托,雖是惡人一位,然而也有可憐的成長背景。為了活著,他選擇前往核輻射場地,做其他人不敢做的高危工作,胼手砥足埋頭苦幹,加上後來的際遇,終於踏上致富之路。然而一路走來,可謂千辛萬苦,還有未來人以逆向時間的金條作為回酬,委託他執行毀滅世界的任務,他揹在肩上的重擔也非常人所能承受。薩托極度自負,也不能承受失敗,身懷重任的他,得知自己罹患不治之症,時日無多,欲回到最近與妻子仍感覺到彼此愛意的時候(雖然二人關係極度疏遠,也曾有相愛的甜美時刻),藉此結束地球的運轉。他不時對妻子惡言相向、拳打腳踢,乃是妒意作祟及不願接受自己失敗的表現——自己沒法得到的佳人,絕不願捨棄讓於他人。當然,很多電影的反派設定都是有錢卻無甚腦筋的蠢蛋,薩托則不然,他有錢有智慧,而且還掌控著至少兩台的跨越世代科技的時間逆轉機,供他隨意“順流逆流”,做不好的東西可以有take two,自然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然而人算不如天(能)算,最終他以為自己在高速公路追逐戰後殺了凱特,回到關鍵14日的遊艇上,與“歷史凱特”共度人生最後光景,萬萬想不到凱特成功存活下來,回來報復。我一直留意薩托知道自己大勢已去之際,眼神中除了不可置信,是否還流露出一絲暖意,心中是否仍存有絲毫良善,結果沒有,他死有餘辜。

相信《天能》最令觀眾印象深刻的,除了惹人頭暈目眩的時間穿越設定,非羅伯·派汀森飾演的尼爾莫屬。諾蘭很愛在作品中留下重重懸念,直至末尾才甘願揭曉(或乾脆不揭曉)。《天能》也一樣,觀眾不到最後一分鐘,都不會知道電影序幕和在最終的混戰中,二次拯救主角一命的神秘蒙面客是誰,當答案“爆”出來時(筆者當下的感覺,只能以“爆”形容之),真會直接愛上尼爾。他是多次穿梭時空的未來人,而且知道如此頻密來回,最重要的除了記性要好——要清楚另一時空的自己出現在哪處,絕不能碰觸——還得對已知的訊息守口如瓶,否則很大可能影響各關鍵角色的自由意志,剪接影響整個規模恢宏的行動。他是未來的主角招募的“天能”組織成員,電影敘述的故事中,他是對仍不知未來發展的主角的導師,是主角值得信賴的夥伴,亦是對主角衷心耿耿的助理。明明知道自己終將身陷險境(我覺得他還不完全肯定自己會犧牲,畢竟他沒看見自己替主角開鎖擋子彈),仍義無反顧地踏上他的命運之途。片末時,尼爾和主角在直升機前幾次三番的問答,都將尼爾這角色的個人魅力與side kick光環發揮得極致。題外話:筆者原本對羅伯·派汀森沒任何感覺,也不看好他在新蝙蝠俠的表現,然而看他在《天能》中幾場西裝筆挺假裝富豪的戲,似乎瞧見了布魯斯·韋恩,《天能》成了新蝙蝠俠的先行者,替新任蝙蝠俠在觀眾心中預留了位置。



至於電影不具名的主角,筆者覺得編導設計得如此玩味,用意是給觀眾帶來一種激勵。因為無名,觀眾更能把自己代入其中。他在片中大多時候處於被動、不知頭不知尾的境況,就跟每個觀眾對自己未來有點迷茫的情形相似。而且缺少主角光環——都被尼爾搶去了——現實中的你我,雖是各自的主角,然而不也一樣缺乏主角光環的加持?戲裡的主角就在一幕幕、一場場的戲中勇往直前,打拼出自己的未來,編導利用這角色,鼓舞觀眾,當完成一個目的時,再回想(戲裡的主角利用時間逆轉機時空倒流)曾經的苦不堪言、不畏艱辛的堅持,在那過程還可以認識到像尼爾這般的貴人,能遇到凱特那樣的“高”人;碰上薩托這類絆腳石,也當勇敢面對,努力克服。在《天能》極度燒腦的劇情下,筆者如此詮釋編導透過主角帶給觀眾的浪漫且溫馨的訊息。

從整體來看,《天能》並不能算是諾蘭最好的作品——全片訊息過於龐雜之餘,少了一些讓觀眾消化的緩衝段,看得很累很痛苦。然而,一部電影最重要的,是說好故事,而故事的基礎,就是角色。這方面諾蘭是得心應手,處理得當,以上所提四位角色,完整了《天能》這塊大拼圖,單就這點,筆者已相當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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