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六年在台北書展買了聯經出版的《怒》,習慣下到家只把它輸入“已購書單”中,將書擺到架上,待緣分到來。直至最近,想觀賞電影版卻始終買不下光碟,與書的緣終於來到,翻開版權頁才發現這已是二〇一四年的出版品,當年購買時,算是“舊書”了。
雖說“舊書”,但對首次翻閱的我而言,仍是新鮮的。故事敘述犯下雙人命案的兇手山神一也逃亡了一年,警方不斷追蹤緝捕下,給大眾的更新資訊是山神已整形易名,卻仍不確定其行蹤。此時,在三個地點三組角色身邊出現了三位謎樣的男子,而這些主角在生活中都各有各的困頓難處,隨著情節進展,山神一也的存在反而變成次要,眾角色之間的情感關聯,才是故事的好看之處。
以閱讀推理作品的視角來看待《怒》的話,可以發現作者巧妙地利用每次一點點的鋪陳方式,讓偵辦此案子的雙人組警員北見和南條隨著持續調查,逐次洩露山神一也的特徵作為線索,而三組人中的三位神秘男人都具備跟犯人共有的特徵,讓讀者邊閱讀邊推測這三位陌生人(田代、直人和田中)到底哪個才是警方的most wanted。也因為作者每次的透露線索,都很能拿捏分寸,讀者期望要再多一些些,文字卻偏偏就此剎住,場景轉移到另一組人物另一組故事中繼續下去。這都是閱讀《怒》時的樂趣;直至全書的五分之一左右,才得以確認真兇的身份(聰明的讀者應該能在全書一半左右即猜到)。
第一組人是一對父女洋平與愛子。洋平是漁會老闆,故事開始時從鄉下跑到東京迎接誤入歧途身心慘遭蹂躪的女兒愛子,回到家鄉後,愛子與洋平公司最近聘僱的臨時工田代逐漸要好,甚至進展至婚嫁的地步,然而不(情願)相信如此這般的女兒竟能找到幸福的洋平,始終質疑著自己和女兒的未來,更因看到警方更新的搜索犯人的新聞而懷疑田代,最終致使愛子也對原本信任的男人產生動搖……
第二組是同性戀的優馬,在風化場所把直人帶回家,從原本只打算玩票的性質,卻深入交往到讓直人留下與他同居,直人甚至跟優馬病重的母親相處融洽。這景況持續至某天優馬看到警方更新的搜索犯人的新聞而懷疑直人的身份,半開玩笑地問了直人是否殺過人,隔天直人即不知所蹤,造成優馬因敏感的性取向而愈感擔驚受怕……
第三組人是中學生辰哉與少女泉。泉因母親“不檢點”的行為,母女倆搬到隔島上,在一家民宿中過新生活。某天泉跟同學辰哉開船到一無人島上遊蕩時,遇見了田中。之後泉遭駐扎在市區的美軍性侵未遂,自此性情大變,辰哉面對意中人變得如此卻無可奈何不知所措,兩個本該兩小無猜的少年人,成長經歷變得比一般同齡人更黑暗。這……實在不知該說是好還是壞。
作者對這三組人之間的人性描述、內心所想,描寫得非常仔細;整體的故事結構,也設計得非常巧妙、精彩。兩位警察角色的故事,篇幅不比主要的三組角色多,故沒法真正體會他們內心所想,卻能讓讀者擁有一段距離作為思考空間——逮不到山神,他們會如何?成功緝捕卻又如何?
我非常喜歡書末的其中一段描述,泉偶然遇見北見刑警。北見正在電影院前面查看上映時間。北見瞄了一眼手錶走進戲院。獨自一人。刑警在售票口排隊,輪到他時,買了票,坐手扶梯上去。休假日,刑警一個人來看電影。就只是這樣。只是,泉覺得這個景象很殘酷……為避免劇透,請恕我沒法摘錄整段下來,但翻閱過整本書,陪伴在泉、辰哉與北見刑警身邊一陣子之後,這段描述激起了內心的一陣感觸。一種帶點失落的情緒。
《怒》,不會讓讀者看到怒氣沖沖憤怒異常,只是書中描寫的眾生相,讓讀者藉以反思自省。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